對於45歲以上的人來說,廣播人方笛的名字或許有點陌生,然而,她主持的警察廣播電臺節目「今夜之歌」,絕大多數的人應該都聽過,甚至是每晚10點陪著他們念書時的聲音和音樂。

在那個年代,方笛的「今夜之歌」和羅小雲在中廣的「知音時間」分庭抗禮,是唱片公司安排打歌宣傳絕對不能錯過的「兩大天后」,其地位之高、影響力之廣,於此可見。

也正因兩人各領一片天,在當時唱片圈、廣播界於焉傳出了兩人的「瑜亮情節」,如今,羅小雲已淡出多年,方笛依然活躍「聲音」領域,回首過往,方笛有感而發:「大家都是為了節目的良性競爭,有競爭這樣的節目才好聽、夠味,羅姊始終是我尊敬的前輩。」

方笛的「今夜之歌」有多大的影響力?

她可以讓天王劉德華,趴在地上書寫毛筆,再將這份劉天王的墨寶送給節目的聽眾。因為在當時流行送聽眾禮物,劉德華想給不一樣的禮物,突如其來寫毛筆字,只是晚上時間臨時找不到宣紙,只好將就的寫在報紙上。

方笛和藝人交情深,天王劉德華就是她的好友。(方笛提供)

她可以讓鳳飛飛在節目中,因談及成長時的辛酸血淚過往,而聲淚俱下。她以同為女人的心情,用最真的交心方式和鳳飛飛侃侃而談,說到傷心事,不禁悲從中來。

她可以在羅大佑錄製「童年」專輯的錄音室,隨興的錄下一些音樂之外的收音,如對話、如部分前奏等等,用不同於單純播歌、訪談的形式,讓聽眾聽到不一樣的聲音。

她可以在李泰祥家中的藝人聚會中,錄下一些有趣的交談,在節目中播放,或許有藝人擔心不妥、是否有不適合播出的對話?方笛打包票:「放心,我聽過了,沒有問題的!」在座藝人也安心了。

再看這些事例,方笛倍感窩心:「我不用你來奉承我,你只要在節目中開誠布公,把內心最深處的地方呈現出來。在我的錄音室,讓歌手又哭又笑的!」她因工作和無數大牌成為朋友,她也因為喜歡廣播、喜歡聲音的媒介,多元了各種單元內容和面向,「把聽眾帶到不同的領域,去欣賞不同的聲音」,這是她的堅持,而這點其實就是讓她的廣播「走得很前面(先進!)」。

她在廣播界走得有多前面?

她在節目中和當時發片的崔健進行台灣、中國兩地Live連線訪談,當時還得透過越洋電話,費用相當高,而且在那時對於中國藝人的訪談,仍或多或少有點顧慮,她用直播方式做節目,萬一過程中出了一些問題,後果影響可不小,但,方笛做了。

她原本想在節目中邀請寫「龍的傳人」詞曲的侯德健,在「各說各話」單元中擔任一集來賓,豈料,在她已向警廣報備來賓人選後,卻發生侯德健投共事件,畢竟,「警廣」兩字代表的是國家單位。她知道這事情的後續可大可小、可輕可重,卻能化險為夷,她甚是感念當時的主管為她遮風擋雨,而能讓她在廣播節目中玩得愉快。

還有一次是七七抗戰日,方笛播放愛國歌曲之外,也開放觀眾call in發表論述 ,一位老兵越說越激動,直接在節目直播現場大罵政府,這可把方笛嚇出一身冷汗,還好她機靈行事、轉換成播歌,如今回想起來,「那時膽子還真大!」

無心插柳 以聲為職成一生榮耀

時間回推到1979年,方笛利用暑假期間到「臺北市民防廣播電臺」(今臺北廣播電臺前身)打工,整理資料室的唱片、做歸檔,有天正職主持人突然有事,她臨時被叫上代班,主管對她說:「幫忙放唱片就好,不要說話!」沒想到這次竟成了她廣播處女秀、而且還是live直播,因表現穩重,後來也就主持常態性節目「圓山夜曲」。隔年,警廣古典節目主持人空缺,她臨危受命接下,此時還在文化大學就讀的她,週一到週六主持市政節目、週日忙警廣節目,全年無休。

李季準(左)、方笛(右)都是聲音辨識度很高的資深廣播人。(方笛提供)

她在古典節目中游刃有餘,受到電台高層主管器重,1981年4月,她從古典樂跨至了流行樂,主持「今夜之歌」,「我對流行樂一無所知,真的是趕鴨子上架!」然而,也許正因初生之犢不畏虎、或是沒有流行音樂的包袱與窠臼,一介新人反而揮灑自如,「我在節目中開了很多單元,找了很多不同行業的人和我一起主持單元,廣播真的沒有什麼錢(主持費),我用交朋友的方式開拓自己的視野和領域;而古典音樂不能太煽情、要正經些,到了流行音樂可以輕鬆、活潑或俏皮,兩種不同的語言、腔調,拓展了我與聲音的共鳴,那又是另一種無形的收穫」。

方笛從廣播跨至有聲書錄製,銷售成績斐然。(方笛提供)

聲音透過廣播,既迷人也給聽眾無限的想像空間;字正腔圓的發音,是方笛職場上一大利器,她在念書時兼當和聲、接了很多配唱,包括劉文正、高凌風、鳳飛飛的專輯都有方笛的合聲,因有一副好聲音,讓方笛在廣播圈無往不利,更在聲音的世界開啟另一片天,即便目前已離開廣播圈,她依舊忙於有聲書的錄製,「三毛的有聲書目前錄到第九本,已經是最後一本了,去年有聲書還擠進排行榜第四名。」

方笛「賣聲」超過40年,她很驕傲的說:「我賣聲、我驕傲!」更覺得賣聲讓她覺得幸運的是給人「神秘的聯想」,雖然在她日後走上螢幕主持電視節目中,以廬山真面目和大家見面,神秘面紗被揭開,但,一輩子與聲音為伍,她無怨無悔,「如果時光倒流,我還是會選擇聲音,透過聲音給人心靈的安慰和鼓勵。」這些無形的榮耀,她更認為這是一種使命。

在姜育恆、趙傳的演唱會上,兩位歌手點名了部分廣播人和媒體表達致謝,方笛都名列其中,那時「今夜之歌」的高收聽率和影響力已成過往,卻留給從那時候一起走過來的藝人或聽眾滿滿回憶,方笛欣慰、滿足更感念:「在華語音樂市場上,我們也推動過!」40年一眨眼,卻是豐盈的滿載回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