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熱愛甜點,愛到都和身體融合一體!」趙崇曦右手手肘處有一片明顯的疤痕,那是他初學甜點時、因翻攪糖漿不慎,被滾熱的糖漿燙傷,當下他沒有立即送醫診治,反而是咬牙繼續工作,疤痕因而終身跟隨。趙崇曦天性豁達,疤痕即便跟他愛相隨一輩子,他始終不以為意,這塊疤反而時刻提醒他:「更謹慎、小心去面對甜點的每一步驟,疤痕也告訴我榮耀的背後是辛苦的付出。」
趙崇曦現任台北文華東方酒店行政西點主廚,在西點領域擁有超過 20 年的閱歷,出自他手的大小甜點品項超過一千個類別。來自香港的他,並非餐飲科班出身,也沒有傳承家業的環境,從喜歡烹煮到選擇甜點製作為職志,可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。
「小時候爸媽都要上班,自己都得動手下廚,習慣後也愛上了料理。」而選擇甜點為主業,在於怕熱的他待不慣中式料理那得和大火拚搏的環境,趙崇曦笑說他認為製作甜點的環境溫度應該會比較涼爽一點,如此單純的想法,卻也意外啟發他甜點製作的慧根,那年趙崇曦 19 歲。
因怕熱而選擇製作甜點 20 年架構香江頂級榮耀
選擇甜點製作,雖然做的是「甜」滋滋的喜悅,然而萬事起頭難,甚至是「苦」不堪言,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,有兩件事讓他深刻銘心。
第一次是開始學攪拌翻糖,趙崇曦心想:「不就是攪動就好,這不難啊!」而意外就在不經意時發生,在他開始攪動的瞬間,一坨翻糖竟然噴到他的右手手肘,180 度的瞬間高溫,加上糖漿黏稠的質地覆滿手肘,難以清理,他也只能簡單、快速的沖水,壓根沒想送醫治療。
「那時候我還是新人,心想我已經把事情搞砸,很擔心被罵、達不到師傅的要求,哪敢再想到要去醫院。」就這樣,被糖漿覆蓋的那部分皮膚幾乎壞死,留下相伴一輩子的傷痕。
另一次意外,是師傅放手讓他第一次製作甜點所出的狀況。他記得那時師傅認為他的能力已經可以試著做提拉米蘇,加上整個製作過程對趙崇曦來說早已耳濡目染,困難度不高,但也因為這樣的過度自信,實際操作時搞混了加料的順序,沒有按照師傅的標準製作流程和時間,眼下的這一鍋全都報廢,「那時我心裡很慌,想著怎麼辦?這是急著要上桌的甜點……」雖然霎時一片烏雲罩頂,但趙崇曦也只能抱著緊張又惶恐的心情,重新來過。
這些意外時刻提醒著趙崇曦,「一個步驟出錯,整個作品就毀了。甜點那麼精緻、小巧,需要的專注力和細心度甚至更勝過做大菜,一個不小心,就得重新來過。」趙崇曦也強調由於甜點通常在正餐過後上桌,客人的期待性會更高,「準備和製作的過程,只能全神貫注。」
「為每一位饕客的體驗畫下圓滿句點,看到他們驚喜和滿足的神情,就是我最大的成就感。」就這樣,趙崇曦一步一腳印,在香港各大星級酒店的甜點圈闖出名號、締造佳績。2002 年他進入香港文華東方酒店任職 9 年,過程中他和酒店的行政西點主廚 Yves Matthey 共事,彼此互相切磋,使得趙崇曦才情大躍進,更身兼米其林星級餐廳「文華扒房」的甜點製作,也在 2007 年參加香港國際美食大獎巧克力雕塑比賽獲得金獎,聲名大噪。
自此,趙崇曦在甜點圈中頭角崢嶸,包括文華東方、海景嘉福洲際酒店、怡東酒店、萬豪等香港知名酒店的西點部門,都有他的足跡,已是香港一線的行政西點主廚,2014 年在盧森堡世界盃國際廚藝競賽時,以「覆麗綺想」蛋糕榮獲金獎,戰績彪炳,此款蛋糕更是目前台北文華東方酒店甜點的鎮店之寶,熱賣長銷。
用最拿手的甜點,維繫家庭的情感連結
趙崇曦成就了各類甜點的風采和多樣性,和太太及孩子分隔兩地的他,甜點更成為家庭生活的潤滑劑。他隻身來臺發展三年,當他抽空回香港,用親手製作的甜點填補思念之情,「甜點維繫了我和老婆之間的溫馨、甜蜜,回香港時她會說想吃甜點,我就用家中現有的器材,做一些她喜歡的味道,滿足她的口腹之欲,巴斯克乳酪蛋糕是她的最愛。」
甜點縮短了夫妻間的時空距離,也加深他和兩個孩子的親子互動。「爸爸,我們一起做餅乾好不好?快中秋節了,我們來做月餅。」小孩圍繞著他、幫他和麵粉、忙來忙去。這得來不易的親子時光,總有一些感動和感觸,「我一個人在臺北工作,很多時候不能陪著他們,唯有跟他們一起製作甜點,我才真切地感受到,他們多麼渴望和我相處。」
面對孩子們的對於父親陪伴的需求,再看著他們吃著一起製作出來的甜點,趙崇曦表示自己的內心很複雜,「很快樂,卻又在快樂中浮現了一些酸酸的情緒,因為再過幾天、甚至當天,我又要暫別他們,回臺北工作了。」
甜點之於趙崇曦,是無形的工作榮耀,也是情牽他和老婆、小孩分隔兩地生活的有形橋梁。在他心中甜點是「可以吃的藝術品」,利用不同食材間的特性,像是巧克力、水果等,雕塑出一件件的藝術品,「水果的酸甜,可以平衡甜度,又能增添果香;巧克力則是甜點的基礎,很多造型都得用巧克力來塑造。」他的製作哲學說起來簡單,實際上則蘊藏著 20 年的經驗累積,就如同他的作品除了為顧客帶來視覺上的饗宴,入口後那不同層次的口感和味道,更是多樣且繽紛。
「學習的過程很辛苦,每天上班從早上 8 點到晚上 11 點,下了班之後還會留下來學習,直到凌晨 1、2 點才回家,每天這樣循環,說真的太辛苦。」當學徒時的情景浮現眼前,趙崇曦再看了右手手肘的烙印,「我與甜點的出發從這個疤開始,我們不但是生命共同體,更是讓我找到精神目標。」在衣香鬢影、仕紳名媛齊聚的台北文華東方酒店,他知道自己扮演的工作角色,「甜點主廚要用小小的一口,讓客人有大大的歡愉感受。」這是趙崇曦的使命、職責,也是他享受工作與生活兼具的快樂泉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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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圖來源:台北文華東方酒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