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沒有那麼渴望拿獎,可是我很希望透過入圍,讓大家知道我還在。」五年前以《我們與惡的距離》敲響金鐘女配角,今年以《BIG》挑戰金馬,曾沛慈卻說:「《BIG》之前,我有想過是不是不要演了。」
一晃眼,參加《超級星光大道 2》竟是 17 年前的事了。選秀節目出道,從《終極三國》到《終極一班》系列作品,曾沛慈收穫了很多青少兒粉絲,外人看這樣的劇種可能覺得荒謬,她卻在很多外景、動作戲過程中磨出表演工作的韌性,也曾經拍到尿出血,「我從對拍戲很懵懂,到慢慢打開視野,最後選擇離開,是因為我感覺自己已經用習慣在舒適圈演戲,我應該要歸零去演別的戲試試看。」
2019 年,《我們與惡的距離》橫掃金鐘六項大獎,除了讓賈靜雯抱回視后,首次入圍的曾沛慈也拿下最佳女配角;但是,得獎沒有讓她覺得自己會演戲了:「我多了很多得失心、會在乎很多現在看來覺得不用那麼在乎的事情;我希望自己配得起那座獎;我覺得拿獎是因為那部戲很成功、每個角色之間的連結很強,我不覺得是因為我很會演戲。」
就連獎座都先收起來一兩年,直到搬家才把它放在新家一個高高的、可以抬頭仰望的地方。曾沛慈說:「明明是一個很大的肯定,我怎麼會把榮耀藏起來?」
很多表演工作者都說「演員是被選擇的」,曾沛慈也不例外。早期她的經紀約簽給《終極》系列的製作公司「可米」,從來不愁沒戲演;約滿離開之後,終於體會到環境的殘酷,即便《與惡》得獎了,「光環也就半年一年,來找的都是客串、特別演出,所以我腦中一直會不會沒有人再找我演戲的擔憂。」也養成她沒有看到合約之前,都不會相信角色到手的想法。
《BIG》是在疫情期間拍攝的,曾沛慈回憶:「那個時候我唱片宣傳告一段落,大環境有 Covid 19,我也確診,低潮到對自己演藝的事業極度沒有信心;我很清楚知道自己需要往內挖掘更深,尋找演戲對我的意義,可是身為演員,可以控制、決定的事情又很少。」沒想到魏德聖的《BIG》找上她,還在一個月內就簽約確認,快到讓她懷疑:該不會是場騙局?
首次演單親媽 覺得「女兒」好酷
直到在魏導辦公室看到自己和片中女兒「源源」鄭又菲的宣傳照片擺在一起,曾沛慈不得不承認:「我跟她笑起來真的長得很像。」
拍片的人都說,小孩跟動物最難拍,但是曾沛慈很快就發現,面對當時才九歲、卻已經有豐富表演經驗的鄭又菲,她不能把對方當成小孩子:「她有自己想法,而且會很勇敢說出來。」有一段戲是媽媽對著「源源」扮鬼臉,鄭又菲直接對曾沛慈說「我不想扮鬼臉」,曾沛慈說:「我覺得好酷!我人生第一次遇到這麼清楚溝通自己想法的小孩,可是她又沒有任何情緒。」那天起,她就把鄭又菲當成同年的朋友,和她聊天、開玩笑,從一場又一場擁抱、相繫相依的對手戲中,建立彼此間的信任。
曾沛慈結婚兩年、很想生小孩,卻先在《BIG》當了母親,而且是個單親媽媽。她說:「要演出很愛小孩不難,可是要演得像一個在乎她所有喜怒哀樂、在乎她所有教養問題的媽媽很難。」她觀察自己的妹妹,發現妹妹並不會用娃娃音對女兒講話;她有個在單親家庭中長大的好朋友,「她媽媽很時尚、工作能力很強,她們相處也很像朋友……只是她媽媽沒有一個從小就得癌症的兒女」。
因為劇本非常清楚提到「源源」懂事、不讓媽媽擔心、比媽媽還堅強⋯⋯,讓曾沛慈最後為角色定調:「我不想變成我的世界只有小孩的單親媽媽,我知道源源會成為樂觀開朗的孩子,是因為有我這個媽媽跟阿公。」
在病床上抱著源源離開的那場「魔王戲」之前,還有一場是她知道女兒沒救了,自己卻無能為力、只能看著窗外微光,曾沛慈說:「我也演了不少年,那是我第一次從片場到回家的路上都說不出話,到家後好幾個小時還覺得心被關在一個無法開心的空間裡面。」
《BIG》上映初期票房奇慘,第一場映後交流,整個影廳只有五個人,但隨著口碑傳出、一場又一場的包場下來,到今年 8 月 16 日魏德聖生日那天,《BIG》包場已經累積到第兩千場,曾沛慈開玩笑跟他說:「導演,該不會 816 病房,是因為你的生日……」
重拾拍戲熱情 最感謝魏德聖
每一場映後,都有觀眾真心分享,以及和演員合照、簽名的環節。曾沛慈說:「我記得在西門町的樂聲戲院,有一組爸媽拍完照、拿著筆記本想讓我簽名,我頭一抬就看到那個媽媽眼眶都是淚水,但忍著沒掉出來,她告訴我她的小孩才走了一個月。」
正想問對方「怎麼有辦法來看這個電影」?那位媽媽就對曾沛慈說:「謝謝你們,如果我的孩子有看到這部電影,一定會很喜歡。」
《BIG》殺青之後,曾沛慈緊接著加入影集《太太太厲害》拍攝:「我發現自己對於演員這個身份的感受有了非常大的改變:我終於開始懂得享受。以前我真的覺得演戲好難,怎麼可能享受?可是演完《BIG》和《太太太厲害》中又怪又可愛的角色,我突然覺得自己配得起『演員』這個名稱,我開始期待自己能夠交出更多有趣的作品。」
至今曾沛慈仍認為演員能決定的事很有限:首先得被市場、導演、製作人挑選,拍完戲後也不會參與剪接,到成品出爐才會知道自己的表演結果是什麼樣子;但她現在已經很清楚理解在「Action」的瞬間,自己可以掌控、選擇她想要讓角色成為什麼樣子:「這件事情莫名地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哦!其實我演戲好像還不錯嘛!」
「所以要特別謝謝魏德聖導演,他像個領航員一樣,為《BIG》打造了一個單純、不競爭、大家都只想一起把作品完成的拍攝環境,讓我重新燃起對拍戲的熱情。」儘管在最佳女配角的路上,有楊貴媚、陸弈靜、張榕容、劉奕兒等勁敵,曾沛慈依然感恩地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