擁有三座金鐘影后、女配角,王琄今年首度以《誰來演戲之圓桌對談》入圍「生活風格主持人獎」。對於得獎,她沒把握卻有信心:「團隊和我都很用心,我總想在訪綱外去看見來賓沒說到的部分。」

王琄曾在 2005 年以《再見,忠貞二村》獲得金鐘視后,之後又拿過兩座女配角獎。畢業於北藝大戲劇系、目前仍在師大表演藝術研究所任教的她,是正統科班出身,學經歷與閱讀習慣奠基了她訪問時的底氣:「有時候會吊一點書袋子,把我看過的表演理論、哲學的書帶進去,最後引用一段名人的話收尾,當作那一集節目的核心價值。」《誰來演戲之圓桌對談》2022 年推出,至今王琄已訪問過一百多位演員,她自豪表示:「其中我合作過的大概有 90%。」更令人驚訝的是,她今年訪問的演員「全數」入圍本屆金鐘獎。王琄說:「我們做了一個好好說話、安靜傾聽來賓的節目,討不討喜我不知道,但我們認真想為演員做一點小傳;如果我們能為臺灣優秀的演員做一點記錄,也會鼓勵到很多從事表演的人吧!」

所以她必須做很多功課,「我會看他們前、中、後期重要的戲,從最青澀到開始有一點成名了,我想找到他們中間轉變的蛛絲馬跡,可能跟他們生命中的某些歷程有關。」例如訪問許瑋甯,在《當男人戀愛時》中有一場邱澤爲她爸爸辦葬禮的戲,王琄說:「她到了告別式現場,那個往後退的背影,傳遞出她心態上的改變、她接受這個男人了。」讓許瑋甯非常驚喜:「琄姐,你看到了!」

王琄(左起)在《誰來演戲之圓桌對談》訪問楊麗音、林美秀、于子育,四位硬底子女演員同框留下歷史畫面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王琄(左起)在《誰來演戲之圓桌對談》訪問楊麗音、林美秀、于子育,四位硬底子女演員同框留下歷史畫面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
也曾訪問拿過六座金鐘主持人獎的曾國城。收工後一起吃飯聚餐,曾國城作勢勒著王琄的脖子問:「妳為什麼一開始就這樣問啊?不給我緩衝。」王琄說:「你這個人就是不能緩衝。」那次不按牌理出牌,沒有暖身、直接切入的訪談,獲得很好的效果。

這就是王琄的性格:叛逆又自由。下半年她出了一本新書《逆光》,寫家庭、寫工作、寫人生、寫關係;寫她逆著光前行,寫她的不從眾、不合群以及孤僻與叛逆。王琄說:「佛法講的五毒是:貪、嗔、痴、慢、疑,我內在的『慢』心很重,覺得自己的想法沒有人懂,很不喜歡跟大家做一樣的事情。」

工作和生活 寧可偶像劇不要長壽劇

這樣的個性是否曾為她帶來困擾,尤其她是從劇場表演跨進影視產業?王琄不假思索:「會!所以我在影視圈沒有什麼朋友,甚至我在劇場也沒有什麼朋友,我喜歡演完戲就回家跟自己在一起,整理今天發生的事情:有沒有處理得不妥當?有什麼地方我可以更好?我是一個會自我審視,不斷跟內在對話的人,這對我來說有大量需要。」

雖然已從劇場跨到鏡頭表演多年,王琄仍不時參與舞台劇演出,當作給自己的練功和滋養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雖然已從劇場跨到鏡頭表演多年,王琄仍不時參與舞台劇演出,當作給自己的練功和滋養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
不交朋友,王琄選擇用作品說話:「我好好工作,希望以作品被看見。」好奇如此帶點傲氣的她,當年怎麼願意經歷三次試鏡接下第一部偶像劇《王子變青蛙》?王琄說:「我不太會自我設限,我是一個滿勇敢的人,樂於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,那時候我對偶像劇長什麼樣沒有概念。」但試鏡,讓監製陳玉珊注意到她的演技實力,問現場工作人員:「這個人是誰?」

時間拉回 2005 年,彼時從劇場跨界來到鏡頭表演的王琄,已經有了 2003 年金鐘、2004 年金馬獎兩次入圍經驗;這一年,她覺得自己對影像表演準備好了,不僅試鏡無所懼、也不覺得委屈,順利拿到角色,同時還以《再見,忠貞二村》拿下首座金鐘獎。

「拍《再見,忠貞二村》的 loading 很大,我利用假日去演《王子變青蛙》,偶像劇成為我情緒的出口,去到現場,我都很快樂地跟他們玩。」那是截然不同的工作方式,以王琄「劇場人」的視角,如何看待偶像劇產業?她直白表示:「垃圾堆裡也會藏珍珠。在不好當中放一點好東西,還是可以創造一些好玩吧?我在當老師,如果我沒有試過,怎麼能告訴學生說哪個不要做?」

試過之後,她也沒全然推翻任何一邊的價值,「在劇場,一個角色要磨兩三個月,扎實飽滿深刻,可是沒有辦法觸及到最多的觀眾朋友;偶像劇快速,還是有我們可以練習的東西,比方說當下就要給出很多樣、豐富的可能性。」

但可以確定的是,她接不了長壽劇。工作如此,生活亦然。50 歲買房之前,王琄搬過 13 次家,像遊牧民族般逐水草而居,她笑說:「工作是我的水草,公車就是我的馬,載我來吃我的水草,因為我要工作啊,家和工作之間我必須交通方便,完全是為生存考量。」

家人是光 帶她從戲劇走回真實人生

這種個性中的飄泊感,可能來自父母的血液:「我爸媽在江西就結婚了,輾轉來到臺灣,所以家人都有些微的流浪因子,而我可能是全家對這部分最敏感、最會表現出來的人。」她舉茱麗葉畢諾許在《巧克力情人》的角色為例:「她說風吹起來,她就要離開了,我也常覺得風吹起來,我就要離開了,是不是要搬家了。」

王琄到土耳其旅遊,血液裡的飄泊感,讓她習慣、經常性的漂流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王琄到土耳其旅遊,血液裡的飄泊感,讓她習慣、經常性的漂流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
如今在臺北有了自己的「房子」,王琄對「家」的想望,還是那個有家人一起吃飯、有溫暖燈光的大溪老家:「而且我是很有意識地每當回到臺北,我會在家人群組說『我到了』;只有在回到大溪的時候,才會跟姊姊們說『我到家了』。」只是受不了「長壽劇」的王琄,第一天還很高興跟姊姊們相處,第二天就開始沒耐心在房間做自己的事,第三天準備發脾氣前就趕快回臺北了。

她無奈又自嘲:「因為有期限,所以我覺得很好,不是遙遙無期。」就像曾經走過一遭的婚姻,當年她因為爸爸生病、媽媽過世,在男方母親「不在百日之內就要等三年」的建議下成婚幫爸爸沖喜,「婚姻真的是要有點糊塗才會點頭啊!也對對方不太公平。」

從離婚後不斷書寫跟整理內心的過程,最後王琄發現:「婚姻是長壽劇,我根本沒有做好這個準備。」但她也說:「我很慶幸我結過婚,也很慶幸是跟他結婚,因為那是一個很完整的體驗;我很慶幸學的是戲劇,讓我很多事情有能力抽離出來看,不用一個受害者的想法去鞭打自己。」

表演與生活中都受不了長壽劇,讓王琄學會日子在表演與生活中切換,她說:「演藝環境太特殊,是一群人在一起創造一個夢。夢就是夢,不是我的生活;可是它又是我生活的一部分,但我又不想讓它成為我的全部。」

於是,日常中充滿柴米油鹽與煙火氣的人,那些會吵架、會不爽但隔天起來說聲「對不起」就沒事的家人,就像逆光一樣,帶著王琄走回真實的人生。

家永遠是逆光飛行找得到回去的地方,圖為王琄童年時與家人合影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家永遠是逆光飛行找得到回去的地方,圖為王琄童年時與家人合影。(圖片來源/王琄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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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圖來源:王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