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亡可以是悲愴與淒涼、死亡可以是仇恨的總結,但死亡也能是優雅別緻的晚宴,尤其在重視告別儀式的東方文化,依據地方風俗與普行宗教,各自有著屬於自己的告別文化。對於肉體的死亡,東方人對其更是有所避諱,長輩口中「那個不能說的字」,像是鐵律一般地刻在我們的記憶之中,使得人們變得不願去瞭解死亡,更別說要做好告別的準備。
惱人的繁文縟節、不明所以的儀式,這些細瑣的流程是所有台灣人多有經歷過的共同回憶,害怕告別儀式的簡陋使往生者沒有面子,鑼鼓喧天的樂團、鋪滿黃花的卡車,這些鮮明的喪禮畫面,再再顯明親屬看待告別式的態度,然而那些不為賓客所見的家屬情緒,在電影的刻劃下才更顯可貴與真實。
《多桑的待辦事項》:紀錄「終活事項」的錄像帶,平緩悠揚敘述日常的愛。
由砂田麻美執導、是枝裕和擔任監製的《多桑的待辦事項》,以家庭錄影帶結合採訪的方式,紀錄導演的父親砂田知昭被宣告胃癌並逐漸步入死亡的最後階段。相較以煽情的故事強調感傷的電影作品,該片作為紀錄片,其男主角即是導演的父親本人親自上陣,以日常錄像帶平緩悠揚的筆觸,一點一點地述出父親對於未完事項的遺憾、對留在世上子女們的不放心。
在砂田知昭的筆記中,寫下了許多「終活事項」,以終活取代死前、不如遺書般正式,足見其樂觀面對人生的爽朗態度。「受洗成為基督徒」、「投票給自民黨以外的人」、「認真陪孫女玩」詳細地交代最後的願望,認為自己在餘生不好好規劃,會帶給家人困擾的父親,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仍只在乎家人,平淡且真實的畫面紀錄,放大了在普通生活中不被明顯提起的愛。〈延伸閱讀:《送行者:禮儀師的樂章》:日本首部奧獎最佳外語片,在生命旅程的告別探尋活著的意義〉
《父後七日》:濃厚閩南風情的一場喪禮,予人共鳴的真實餘緒。
2010 年上映的《父後七日》,儘管已過去十多年,此片仍是相關題材中最為催人熱淚的國產電影。該片改編自散文作家劉梓潔的同名作品,由王育麟擔任導演,入圍金馬獎六個項目並拿下「最佳男配角」、「最佳改編劇本」。電影以阿梅(王莉雯 飾)的角度,講述她從台北奔赴回彰化老家,為了在父親死前的見上一面並張羅告別式事宜,展開了百般忙碌的「父後七日」。
電影中有著大量閩南喪葬習俗的元素,五光十色、沸沸揚揚的儀式典禮,如嘉年華般的氛圍,無不讓阿梅感到陌生,即便該地是她長大成人的地方;王育麟導演更以大量詼諧幽默的情節,讓劇情的呈現不過於沉重。對於悲痛普遍較為壓抑的東方性格,藉由忙碌的習俗,讓人舒緩親人離世的事實,直到儀式結束,可能某個日常瞬間,因為親人想起的某件事,才驚覺對方早已遠去,這樣的痛無比真實,而不禁令人潸然淚下。〈延伸閱讀:當記憶消失了,愛還在——推薦 5 部逼哭人的失智症主題電影〉
《嗨!神獸》:以小孩的視角看待死亡,堅信便會發生的天真憧憬。
由白潤音、楊采妮主演的國片《嗨!神獸》,講述一段關於惡夢與失去至親的暖心童話。若說以彰化為拍攝地的《父後七日》是閩南風俗的還原重現,那以宜蘭為拍攝地的《嗨!神獸》,則是將殘酷的現實藉浪漫、玄幻的方式呈現;相較前兩部以大人的角度看待離別,《嗨!神獸》以小孩的視角作詮釋是別有意思,因為不明白生死的意義,才對於離別有更多浪漫的想像空間。
作為討海人的父親與兒子,在出海之前有著一同尋找神獸的約定,深信著父親會允諾回家吃飯的阿吉,在媽媽與祖母的眼中,只想著如何使阿吉去接受至親不會再回來的殘酷,但很多時候我們覺得小朋友不懂的事,其實他們早已足夠聰明,只是沒有準備好去改變習慣與認知,堅信著某件事便會順其意念而發生,就算是生老病死也將如此。〈延伸閱讀:《嗨!神獸》:白潤音、李李仁演出深厚父子情,以奇幻包裹現實悲傷的暖心童話!〉
「真正重要的東西,不一定是用眼睛就能看見的。」電影中的台詞,強調出了那些在喪葬儀式中,賓客們看不見的情感不捨。面對離別,我們都必須有緩衝與消化的空間,這樣的習俗與儀式,正是東方文化面對離別的一大特色。
主圖來源:《父後七日》劇照
copyright by share99